戰火之中,還有人性嗎?—回到《1917》的年代

Loner studio
5 min readApr 26, 20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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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Ecoust小鎮中不停燃燒的教堂實在太美了

第一次世界大戰,人類首次面臨的集體經驗

第一次世界大戰對人類的歷史影響很巨大,但對於在台灣的我們相對顯得陌生。在影視中熟悉的作品大多跟二戰有關,如《珍珠港》、《大敵當前》、《諾曼第大空降》…等二戰作品不勝枚舉。但對於第一次大戰的描述,還記得奧地利王儲被刺殺、西線無戰事、俄國被共產黨革命變成蘇聯這些事嗎?

關於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的遠因這邊就不贅述了,我想談的是人類在第一世界大戰面臨的,是過去人類歷史都不曾經歷過心靈經驗。

由冷兵器轉變成熱兵器的年代

火砲這種武器出現的很早,在中世紀就出現了,當年蒙古人還從中東拖了好幾台回回砲轟破襄陽的城牆。但火砲一直是戰爭的配角,在攻城戰時才會抬出來砲打城牆,而且準度奇差、開火頻率慢,被火炮打中的士兵只能說運氣真的很差。

隨著西方的科學與技術演進,到了18世紀初拿破崙善用集中砲擊的戰術,砲兵才開始變成軍隊的主角。拿破崙在歐洲捲起的波瀾結束後,整個歐洲陷入軍國主義及工業革命加乘的軍備競賽,新型熱兵器不斷被發明,如格林機關槍、馬克沁機槍等,而傳統火砲也不斷改良,在火力、射速與精準度方面也大幅提升。

當廝殺的對手不再是敵軍士兵,而是看不見的槍砲

一戰爆發時,歐洲列強沿用著近半世紀前(克里米亞戰爭)被列強發明的戰術—壕溝戰,搭配火砲、機槍交織的火網,使得戰爭成為躲在壕溝裡比誰不會被炸死的遊戲。

當士兵衝鋒時,可能連敵人都還沒見到,就被迎面而來的砲擊和子彈殺死了,不像過去的戰爭般,與敵方士兵廝殺、拼搏,直到殺死對方或被對方殺死,還有些許活下來的機會。取而代之的,是人類如螻蟻般柔弱的無力、被未知隨時帶走生命的恐懼。加上槍砲帶來的物理震撼,使許多士兵忘記了他們是人,因為戰爭讓他們成了隨時送命的肉靶子。

(關於傳統戰爭與熱兵器的衝突下,士兵內心的刻畫,可觀賞《末代武士》、《巴爾札的軍靴》等作品。)

在戰爭底下的士兵們,還能保有人性嗎?

士兵應是一種被馴化的動物,在軍事訓練的教化下,屏棄了常規社會的道德枷鎖,遠離了獨立思考的能力,使他們習於聽命、服從,以便利於軍隊組織管理、上戰場殺敵。

然而,這些告別家鄉,響應祖國號召加入軍隊的男孩,他們仍保有自己的天真,帶著天真上戰場,彷彿拿著奢華的手提包在搶案盛行的城市逛大街般,危險隨時都會找上你。

準下士Blake始終保持著善良,卻因為善良而失去了生命。這個來自中產家庭的男孩,在這趟旅程救了兩個人,其中一人拿刀刺死了他,而另一個人為了他把任務完成。

正因善良,讓失去人性的士兵找回人的模樣

從電影前面就可以一直看到關於Schofield個性上的描述:聰穎、懂得為自己找點福利;視榮譽為糞土,寧願拿勳章來換酒喝;厭惡再見到家人,寧願獨善其身。這樣一個人,在Blake把他從地道中救出來後,逐漸開始有了轉變。

當德軍戰機墜毀於農舍,也是Blake率先衝上前去把德軍駕駛員拖出來,當下一瞬間的對話就顯現出兩人價值觀最大的差異:

Schofield:「We should put him out of his misery.(我們應該殺了他,停止他的磨難)」
Blake:「No! Get him some water. He needs water.(不!給他水!他需要水!)」

正是這個善良的行為,讓Blake失去生命。Schofield還來不及與好友好好道別,便決心繼續踏上路途,把傳令任務完成,阻止英軍第二營發起進攻掉入德軍陷阱。

為求生而跑?還是為意志而跑?論人的本質

什麼是人?關於這個問題,德國哲學家Karl・Max的回答是,人有自己的類本質,人與動物不同,動物的一舉一動出自本能,為自身生存而勞動;人的勞動出於自己的意志,讓人能做出本能生存以外的行為。

當Schofield進入Ecoust小鎮後,幾乎是整路都在逃跑,跑是人求生的本能,逃離那些追擊的德軍士兵。但當他走進法國女孩的家中,看到女孩收養了一名因戰亂而被棄置的女嬰,他把身上所有的口糧都給了她們,比起一開始在口袋偷藏食物的Schofield,現在的他更像個人。

隨後Schofield一路被德軍士兵追擊,直到跳進河中,好不容易上岸,歪打正著找到樹林中第二營,卻發現進攻即將開始。

為他人之性命而作出行動,正是人類的類本質

You can’t possibly make it that way man, are you bloody insane?

Schofield在尋找MacKenzie上校的關鍵時刻,毅然決然的走到壕溝上方,無畏德軍的砲火,直接奔向營指揮所。

這時刻的奔跑,是出於自我意志、為他人而行動的奔跑,Schofield跑著,跑向人的本質,重新找回自己的人性。

補足人性的拼圖遠在他方

最後一幕的場景,Schofield坐在樹下翻開藏於胸口的小鐵盒,拿出兩張映著他妻小的照片,寫著:「Come back to us x」。原來嘴上說不想再見到家人的他,卻一直把家人的照片放在重要的小鐵盒中,戰場成了他逃避的居所,卻也是讓他找到家方向的正途。

正是這兩張照片完整了Schofield的人性,讓陷於殺戮的士兵與正常世界還有重要的連結,不致失去自己。

別於1917年,100年後的我們,正面臨著什麼困境?

經歷過2次世界大戰,人類也意識到戰爭的破壞性有多麼可怕,也許正因如此能熬過冷戰、在幾次地區戰爭後,讓人類社會迎接將近30年前所未有的繁榮。但仍有許多地區因為列國之間的利益而存在著武力衝突,許多被利益者利用的士兵彼此廝殺,其樣貌卻被主流媒體描繪成恐怖份子。

在我們這個年代,要對抗的不僅是資本主意運作的宰制,還有資訊不對等的情況,讓彼此流於誤解、彼此憎恨,困在自己的主觀經驗之中。正因為當今世界處於和平的表象,人們才容易被甜蜜的糖衣包覆,而忘記應該試著去摸清這個世界的樣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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